媽媽與鬼

spetoct

風子奇談
% u/ W4 S7 E: ?2 g9 d# X  n
我是昨天發現這件事的。莫名其妙的一件事情。
' t6 \% D, l- W! C  D1 ^4 R　　我已經忘記當我發現這件事情的時候，我的表情、我的感受、我的姿勢是什麼樣子的了，包括是否血液已經被抽空，我的手指是否在痙動，諸如此類的細節。其實當時我已經沒有能力來考慮這樣的小事了，我只想知道為什麼，為什麼我的身體會成為一層薄薄的……薄薄的什麼呢？到現在我貧瘠的思想仍然不能給予我自己合理的至少是正常的解釋。我很想給自己一個解釋。為什麼不呢？就象太陽每天升起黑白每天交替是真理，人們每天吃飯睡覺總是爾虞我詐是生存，那麼我這樣算什麼呢？亦或什麼也不是吧，我只能這樣想著，或者我應該象昨天那樣到哪個小吧裡給自己來一杯黑啤酒，坐下來慢慢的思考思考思考……對啊，思考，呵呵，原來象我這樣子薄薄的……東西（姑且就叫我作東西吧）還可以擁有思考。明白這一點，在我原來是臉的部位上起了一層層的波動，就象在水面上扔下的石頭引起的漣漪一樣，波及到我的全部，我還記得這叫做笑。只是有一種東西在還沒有溢出我薄薄的身體的時候，就已經迅速的途經我原先的臉、心、肝、盆骨、腿骨的部位滴落在土裡消失不見了。很迅速的，好象怕被別人看到一樣。毫無疑問它是我身體的一部分，可是我對它已經沒有了記憶。我很想在它消失前用我的“手”接住它，我要問它為什麼離我而去？為什麼要選擇那樣的路徑？還有，你是什麼？不知道它會不會告訴我。不過，現在最重要的事情不是它，是思考和黑啤酒。所以我又有了新的一次波動……
　　我用變得單薄的手捧起了一杯黑啤酒，在杯子從手上滑落前，一氣將混合著蛋白質，麥芽和水的氣味的液體灌入薄薄的身體。在還沒來得及細細分辨它的成分前，它已經順著我的身體流到了地上，沒有絲毫的留戀，如之前的那個它一樣。我的身體已經不能承受任何有份量的物質了。這一點我毫不驚奇。甚至有一點慶幸，從此沒有任何事物可以使我迷惑、不安和陶醉，我將會比以前任何時候都要清醒。任何的事物，我之於它，它之於我都只是存在，僅此而已。我繼續用黑啤酒衝刷著自己的內臟，感受著液體在體內奔流的那種感覺，可以稱之為暢快。我很有興致地低下頭去看它流動的性狀，看因為它的流動而引起的我的波動，我甚至想知道是否可以通過自己的痙動而改變它的路徑。我樂此不彼。直到吧裡所有可以流動的東西都參觀完我的身體為止。然後我要離去，我一點也不在乎貨幣的問題，我知道當侍應嚷嚷著想抓住我的臂膀的時候，一切都會變得輕而易舉。果然如此，當侍應的手劃過我的臂膀時，除了因此而引起的一點點的我的波動外，他什麼也沒有撈到。在身體的一陣陣強烈波動裡，我已經離去，如風一樣的自由。
　　如風一樣的自由！！！
　　我很快的就明白了這句話之於我的含義。是真的如風一樣的……自由。我的身體已經不再需要任何形式的遮掩，我之於人們來說恰如一陣風掠過，沒有人在意或者說知道我的存在，不過我喜歡這樣子，我自己知道存在。之後很長的時間裡我一直在大街上慢慢的閒逛，身後是無數個因為我的走過而留下的旋渦，空氣的波動。我喜歡這樣子，我確認了自己存在。有時候我會一邊後退，一邊用自己已經是有形無質的手伸入旋渦裡攪動，然後看著它慢慢的消散。我不再在乎時間，這已經只是單純的概念。在以後的日子這概念也將會從我的記憶裡消失。……
　　我已經飄蕩很久了，從那晚的黑啤酒開始。“現在”的我是一團沒有體積，沒有重量的……東西。你可以說是一團透明的“霧”，是一團稀薄的“離子”，是任何你認為可以勉強概括我的概念。對我已沒有意義。我認為，我確信，我的存在就是飄蕩。“過去”是，“現在”是，“未來”也會是。這是我的信仰。這也是沒有意義的。
　　在某個時空裡，我遇見了另一個象我一樣的……“東西”，這讓我有很奇妙的感覺，很久沒有過了，我“想”我應該去看看，很久沒有“想”過了。…… 媽媽與鬼

3 }# r) ]: K% R8 R4 K* N# C8 {　　 我媽媽是地道的江西人，下放的時候她正在讀高中。因為上面有號召，要知識青年下鄉上山，於是她也響應號召和一大群年輕人來到當地郊外的一個農場進行進一步“深造”。
7 ~# I9 C- ?, P6 b  U9 {　　媽媽是個很能幹的女人，所以很快就被推選為她那個隊的隊長和團支書，也正是這個原因，才讓她遇上了這事。
　　當時所以下鄉青年都被安排住的很分散。而我媽媽那個隊就更是住的偏僻，走出門就能看到周圍山上那一座座白白的墓冢，換句話說就是住在死人腳下，讓人渾身不自在。分房間時，有一間房誰也不肯住，他們聽當地的農民說鬧鬼。很自然，誰叫我媽是什麼隊長兼團支書呢，別人不要只有她要了。
% q" _8 m7 E2 P4 o6 H/ i　　住進去後幾個禮拜都不見什麼怪事發生，漸漸的媽媽也就淡忘了關於房間鬧鬼的說法。可事情還是發生了。
& Y3 v# L$ \4 e# C, K# Z　　那一天，媽媽和幾個同學從老農家打完牙祭回來，已是深夜，雖然他們中間也有膽大的壯漢，可越是走離有鄧火的地方，大家心裡越是發毛。林子裡不時的發出貓頭鷹的怪叫聲，山坡上還有那忽明忽暗的的鬼火在四處亂竄，那幽藍幽藍的光讓人覺得是那種東西在跳舞。一陣冷風吹來，不自然大家都打了個哆嗦。忽的一下，本來唧唧雜雜的一群人都停了下來，誰也不說了，都不約而同的加快了腳步，只想快點回到宿舍。好不容易，終於回到了房間，媽媽也送了口氣，再強也不過是個女孩子，還好一路都平安。
　　掏出鑰匙，打開了房門，不知道為什麼，房間裡似乎比平時要冷很多，只覺得有一陣風直往背上吹，涼颼颼的。小小的房間連窗戶都是關的死死的，哪來的風呀？實在是太累了，媽媽沒多想，收拾了一下就拉熄了床邊的燈睡了。
( U$ `* H$ p- Z% e/ a4 v2 F" j; q　　不知道睡了多久，朦朧中她覺得有什麼東西在拉她的左手，起初只是有點麻麻的感覺，後來這種感覺越來越清晰了，明明就是有人在用指甲在掐她，仿佛就想把她的皮膚刺穿一樣。媽媽動了動左手，可就象是被人捆住一樣，居然動彈不了了。這時，她終於清醒過來了，猛的伸出右手，拉亮了床邊的燈，就在這一瞬間，剛才的感覺完全消失了。媽媽愣了，一時竟分不清，剛才的那一切究竟是夢還是現實。也許根本就是幻覺，是個噩夢罷了。笑笑自己，媽媽又把燈拉滅了，繼續睡下了。可是，沒想到，燈一滅，那感覺立即邊回來了，而且比上次還強烈還要清晰。媽媽終於認識到那不是幻覺，她不得不承認，這房間真的有問題！！！這一次，她用更迅速的動作拉開了燈，躲進了被子裡，昏昏沉沉 的一直到了天亮。
! A/ q3 N" M6 f5 \　　天亮的時候媽媽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左手腕上那青一塊紫一塊的抓痕，想起半夜的事，都不知道是自己不幸還是幸運。
1 f5 g0 N' N' a7 L1 |1 O　　從那天后，媽媽再也沒住過那房間了。在一次和當地的老農談起此事時，她才知道他們住房的那塊地解放前是一個刑場，而媽媽房間的那塊地就是專槍斃人的地方，也不知道在那塊地上究竟死過多少人。
. W$ B  N% r) M2 X/ }
8 F: U2 i; m  G/ m& O9 K7 G